他又从肖斌手中要过了步谈机送受线……李骜吗?我是刘宗魁!……我现在命令你派出一个排,带上机枪,从633 高地主峰西南侧下去,帮助九连堵住天子山方向下来的敌人,不让他们越过冲沟,越快越好!”
他没有马上死去。因为敌人并没有击中他的要害部位。死神拖了很久才掮动黑色的翅膀姗姗降临,仿佛只是为了让他有时间体会生命火焰熄灭前的痛苦。最初的昏厥过后他心里清楚地浮上来的念头竟然不是对于死亡的恐惧,而是一种深深的懊恼。
好样的!”陈国庆赞叹起来,被全营的险恶处境压迫得沉甸甸的心也因这支新来的援兵陡然振奋和轻松了许多。郭东,快去接应一下!”他对警卫员说。 ,郭东飞快地顺着沟底向北方林子里跑过去。陈国庆等了不大一会儿,就见山坡上那队人下到沟底,进了林子,然后向自己站立的地方走过来。他吃惊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原来十几分钟前在山坡上看到的那个让他从心底发出赞叹的人,竟是一个头戴钢盔、腰束皮带、一左一右交叉背着手枪和野战救护药包的年轻女人!
他预先就知道这新的一次攻击的结局:634 高地主峰四壁断崖,想上去只有走刚才敌人走过的那条小路。只要敌人用一支冲锋枪封锁住那道裂沟,任何人也无法登上峰顶。但他的头脑里还有另一种更有说服力的想法,推动他去进行这次没有任何胜利可能的攻击:只要他活着,而634 高地主峰还在敌人手中,他就不应当停止攻击。全连许许多多的人——副连长、一排长、二排长、刘有才、葛文义、李乐、秦二宝,等等等等——都为拿下634 高地尽了自己最后的力量,而他却还没有尽到最后的力量。
他注意到刚才被敌人重机枪打趴到地下的战士们又从草丛中跃起,向上运动了。他迅速将枪口回指向第一道堑壕,没有修定标尺就将一串子弹平平地沿壕沿横扫过去。两个残敌刚刚从壕底冒出脑袋,便被他压下去了;从山棱线那一侧,七八个敌人正要涌过来,也被他的火力吓了回去。姜伯玉激动了:除了第二道和第三道堑壕里还有一些冲锋枪手和步枪手在射击,高地东北侧第一道堑壕内已不见敌人的一个火力点;自从他把那挺重机枪和第二道堑壕的一挺轻机枪打哑以后,敌人在这个方向的火力整体地削弱了,三班长和二班副应带着战士们迅速占领敌人的第一道堑壕!
从633 高地主峰西南侧凹部林子里,也有一挺轻机枪响亮地叫起来!它是由已经上了633 高地的肖斌派到那儿去的。肖斌本来让这挺机枪一路向西南插下去,可它运动到主峰腰部却遇上了雷区,这样它便就地卧倒,向鹰嘴峰山腿突然开了火!第六章
按照他懂得的军事常识,进攻一方的炮火急袭一开始,防御者的炮兵就会采取反炮击措施,以压制对方的炮火和攻击部队。黑风涧位于342 高地正北方,敌人的炮弹随时会打到这儿来!
他没有丝毫犹豫便钻出了掩蔽部出口,凭借那团已经升腾起来的炸烟判断出炮弹大概落到了三排的宿营地里;他的心大大地抽搐一下,很冲动地向炸烟升起的地方跑去,此时他心里只有敌情了,要在全连面前表现自己的英勇的念头早忘光了!
就是那些围观者也没想到上官峰不认识团长,于是江涛径直走过去谁也没提示性地发一声喊。上官峰看到的只是一位他不认识的、既迟到又不按规定着装的首长,礼堂门外的人都瞪大眼睛望着他对此人的反应,他当然不能让他们看他的笑话,以为他不敢拦阻这位首长。
司务长转过血红的眼睛,凶凶地看了他一下,让梁鹏飞心底打了个寒颤,话也戛然而止。他忽然害怕起司务长来:这个老实人今天正在火头上,什么事都能干出来!他不怕程明,当然也不会怕他!司务长被怒火扭歪的嘴角可怕地动了几动,终于没有把涌到喉咙口的几句话骂出来:你他妈也不是好东西!他没有把话说出口的原因是:自己刚调到一个新连队,总不能同时跟两位主官都彻底搞僵啊!